小說 > 窮神同人短篇集 > 接吻的作法

*接續<餘溫>

 

「難得你有辦法出來呢…」

市子心不在焉的劃著手機的面板,那人來了,她頭也未抬的輕聲說道。

「我請人代班了。」

石蕗無奈的聳聳肩,替自己拉開座椅,正想說點什麼,眼尖的服務生已經等候在一旁了,從沙拉、開胃菜到牛排,兩人忽然都對餐點產生極大興趣似的,快速且靜默的用餐。

「我有話想說。」

最後仍然是市子率先開口,她放下刀叉,牛排帶有較多筋肉的部分她已經懶得吃了,只等服務生收走餐盤後送上最後的飲品,她終於可以暢所欲言。其實她仍然是很愛面子,有些話,她不想被服務生聽來聽去口耳相傳。

僅管她祭出這句所有戲劇動畫男主角都該害怕的話,石蕗在她眼中看來仍然無動於衷,正努力的和自己餐盤中所剩無幾的配菜搏鬥。該如何使用已經缺角的叉子將醃漬過微酸微甜的球狀紅蘿蔔一次戳起,他總是學不太會。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我們之間的事情。」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的事情嗎?我居然從來都沒有發現坐在我隔壁的男生長什麼樣子,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我還真是差勁呢。然後就這樣,一路發生了好多事情。」

「嗯,是這樣沒錯…但是妳為什麼突然……」

「你知道我一直在想什麼嗎?我一直在想,以前的我們好像比較開心,我的意思是說,在我們還沒有開始之前。前一陣子紅葉忽然來找我,她數落了很多我不是的地方,當然我並不覺得這全是自己的錯,但是,我的確也覺得…自己變得很奇怪。」

「總是傻傻的等著你的簡訊,等著你的休假,等著你想起我來……這…根本不是我的風格啊……」

市子努力的張著眼,她蓄滿淚水的眼眶即使不眨眼也因為說話時的細微振動自然落下,但是她的眼神中卻有著不容質疑和同情的堅持。

「所以我,我想我們暫時先分開一陣子好嗎?就像過去那樣。」

她一直沒有給石蕗說話的機會,石蕗藏在桌底下收在口袋中的手,由原先緊緊的捏著什麼後輕輕放鬆。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認真而且不感到害臊或在意他人目光的凝視著市子,但是他從沒想過這竟然會是最後一次,他能夠以男朋友的身分,凝視著這個女孩。

───妳總是這樣,自顧自的說話,直到現在也還是這樣。

「我知道了,其實我也有話要跟妳說。」

「下個月開始,公司調我去鳥取出差一個月,剛好可以讓我們彼此冷靜一下。」

「…怎麼,這麼突然!?等等,那還是算了吧,這樣聽起來簡直像是我因為遠距離戀愛要求分手一樣!!」

市子忽然喊了出來,她手足無措的樣子讓石蕗不禁笑了出來。

「沒關係,就像妳所說的一樣,如果顧慮得太多就不像妳了。」

 

 

離開餐廳後,市子仍兀自為著那番分手宣言糾結,倒是石蕗看上去很輕鬆似的,難得提出要送她回家的要求。其實他自己的情緒很複雜,他自認已經做了許多的努力,卻又無時不刻的感覺得到市子這個人,和自己所想像中認識的櫻市子的強烈落差。

一滴、兩滴…雨點從疏到密感覺也不過是眨眼瞬間,石蕗伸出手掌承接著雨水,在這同時,他身邊的市子則手忙腳亂的從背包中翻找出摺疊傘。

「一起撐吧,雖…雖然因為是摺疊傘塞兩個人可能會有點擠。」

「嗯。」

大雨滂沱而下,明明剛才仍是萬里無雲艷陽高照的好天氣,簡直就像…簡直就像是在呼應市子傷心的哭泣。石蕗從傘底斜眼睨著市子的側臉,雖然以他的高度來說看到的更多是市子的頭頂,但是他並沒有錯過市子那仍然微紅的眼眶。

「在妳身邊總是會發生許多不可思議的事呢,貧保田也好、妳也好,有時候感覺簡直像是不同世界的人。啊,這麼說來,貧保田那傢伙好像真的是從什麼未來世界來的人對吧?」

「咦咦咦!!?」

市子反應過度的叫了出來,甚至就那樣握著傘柄大力的揮舞了起來,像是要因此加深否認的力度。

「啊,該怎麼說呢,其實她就是從小在外國生長的,所以才比較奇怪啊!!!什麼未來世界,怎麼可能嘛!」

「妳這麼激動反而給人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啊……總之,那傢伙一直都很為妳著想呢。」

「她曾經跟我說過,總有一天她會離開妳,所以在那之前,就算只有多一個人也好,如果有人能在妳的身邊支持著妳,她會比較放心。」

「咦?那傢伙…真的……這麼跟你說過嗎?什麼嘛,那傢伙以為她是誰啊,自以為是,總是這樣擅自作主。」

───啊,雨變小了。

石蕗為了閃避從傘沿上匯聚而成所留下來的雨水很乾脆的站到傘外去了。

「所以,妳曾經說過的,那個消失了會感到不安的人…是貧保田對吧?」

 

心不在焉的伸手撥了撥自己髮梢上的雨水,石蕗已經將視線默默的從市子身上轉移,他是真的喜歡市子可是也同時對於兩人在一起的相處模式深受困擾。大部分的時候,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卻又覺得一味順著市子心意去做的自己有點窩囊,進退不得。

「那個時候,說有個非去不可的地方,也是為了貧保田對吧?」

「嗯,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那只是……基於伙伴的義務……」

「我想,答案早就呼之欲出了對吧?和貧保田那傢伙在一起的時候,無論是拌嘴還是吵架,妳總是看起來很有精神呢。我們一起出去約會的時候,妳反而戰戰兢兢的,太拘束了。」

「啊?不!惠汰,你誤會了啦!!我們絕對不是那種關係!!!」

「嗯?我什麼都沒說耶。」

石蕗難得露出頑皮的表情,這樣說著走著,雨也停了,路也盡了,就像他們的感情一樣,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也在不知不覺中消磨殆盡。雖然也有許多覺得不捨的地方,但是只要想到,自己不會再讓她,用那樣的表情哭泣,胸口的那股沉悶感就像雲霧般逐漸消散。

「這段日子,很謝謝妳。也很…抱歉。」

「別這麼說,那…握個手吧?」

市子主動對他伸出手,僅管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強。

 

「去了鳥取要寄水梨來給我當土產喔!家裡那邊,梨香和宙汰他們我也可以幫忙照顧的!」

「嗯,再見了。」

鬆開手後,市子便快步的踏上台階,穿過大門和警衛的辦公桌後,順利的進入電梯,消失在石蕗的視線範圍之內。

直至此時,他才從口袋中將那個東西拿出來。

那是一款簡單的情侶對戒,純銀材質沒有其他花樣,設計簡單且樸實。

他四處張望了一下,便隨手將對戒丟到大樓一旁附設的垃圾桶中,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次是真的結束了,祝妳幸福,市子。

 

 

情緒直到電梯門關上的剎那,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站立著的封閉鐵箱中才完全宣洩開來。這樣就好了,市子無法抑制那股哭泣的衝動,就算她並不知道這些淚水究竟為何而流。

如果她可以試著冷靜下來,分析自己現在的心情就好了。

但她只是勉強的來回擦去眼淚,直到手背手心中都濕潤得再也無法抹去更多的淚水,單調且反覆的告訴自己這樣就好了。在失去作為“某人的女朋友”的資格同時,她似乎也找回了那個堅強的自己。

曾經她被石蕗的外貌所吸引,羨慕著石蕗和自己可以說是完全相反的認真踏實、和她所沒有的溫暖家庭。但是,一旦真正成為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這些原先可稱得上迷人的特質都忽然相形失色。

他們也曾經擁有過戀愛的蜜月期,大致發生在高中時期的後兩年,但石蕗忙於各種兼職打工,在學校不論上下課皆顯露疲態,就連午休也草草填飽肚子後急於補眠。

除了真正的疲憊,市子也很清楚石蕗有意在學校保持低調,只因為他實在對那些聲稱為市子親衛隊,三不五時介入搞破壞的同校男生忍無可忍。

而他僅有的休假,又因為市子也和自己的家人熟稔到無須生分,便常常提議一起出遊,打算一石二鳥的雙邊兼顧。但通常下場即是犧牲兩人獨處時光,梨香總會刻意和石蕗“談心”,龍汰和美香則喜歡纏著她聊天。

日覆一日,總在他們都以為適應了這份相處模式後,開始有間歇性的情緒爆發。他們相處的時間太少,卻有太多的生疏、猜疑阻擋在溝通之間,總是一次性爆發後未獲得解決又很快的被時間消弭。

最後,終至再無感覺,當市子漸漸的只專注在自己被忽略的辛苦和比較輪迴之中,她早已經忘記該如何對石蕗怦然心動,一切只剩倦怠。

───「嘛,我並不是在詛咒你們或什麼的,但是,如果覺得痛苦的話,分開不就好了嗎?反正還是可以當好朋友啊。」

─────「我覺得市子以前,看起來比較開心喔,現在又漸漸的,帶回那個面具的感覺呢!」

曾經不只一次,嵐丸這樣對她說過。嵐丸總是能輕易為自己一團亂的情緒做出大方向的結論,而紅葉…則像導師能夠精確(且討人厭的)說出問題所在,引導她的抉擇卻不給予答案。

她和這兩位摯友、伙伴間,各有各自的相處模式。

也許她和石蕗也是這樣的,摸索著尋找最佳距離的同時僅管遍體鱗傷,他們卻已經夠努力的嘗試了。就算恢復成朋友,他們依然會使彼此的避風港,只要想到這裡,她就不再覺得後悔或害怕。

她知道,此時此刻的她不再會因為拒絕了什麼而失去別人。

她知道她仍會擁有石蕗惠汰這個人的真正友誼。

※    ※    ※

「我回來了。」

市子下意識的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內說話,換上市內脫鞋後在玄關呆站了一會,才慢慢的往室內走。隱隱約約的好像聽到了交談聲,走到客廳一看才發現是紅葉就著落地窗透進來的陽光看電視,而沒有開燈。

「又有任務了?」

彷彿是對於她的突然來到的一種默許,市子對於她的出現沒有感到絲毫驚訝。

她假裝若無其事的繞開紅葉坐著的沙發往房間走,其實是很害怕自己這副狼狽模樣被紅葉發現,她暫時還不想對任何人交代這件事。

「哦,妳回來啦…嗯,今天比較早。」

「熊谷沒跟妳在一起嗎?」

「我讓他先回去交報告書,畢竟已經是最後期限了。」

也不曉得該慶幸與否,紅葉從頭到尾眼神只是盯著電視螢幕,甚至沒有往她這裡多看一眼。市子直至此時才想起前一陣好像曾發生過某些…她難以招架的事情。

在那個突如其來的吻之後沒有多久,沒有理由,也不需要找藉口。這將近一個多月來的時間,紅葉就像往常一樣,會在有任務的日子出現,有時是開始前有時則是結束後。

 

不曉得她究竟抱持如何心態看待自己,更對於放任她來去自如的自己無法理解。

「我想吃披薩所以過來的,妳要什麼口味?」

「噢,我剛才…我已經吃飽了,隨便妳吧,我想先去洗澡。」

簡直像是落荒而逃似的,市子急忙轉身就走,甚至忘了叮嚀紅葉自己吃的東西要自己付帳,別像之前拿她的信用卡去到處刷卡付費。

紅葉維持著原先坐姿良久,沒有拿起電話撥打,也沒有再繼續盯著電視看,只是左右輕輕的晃動她的頭,如歌唱般喃喃自語著。

「非我本意啊~非我本意啊。」

 

 

市子坐在床沿,深深吐出一口氣。未開燈的房間光線曖昧不明,使她感覺到煩躁的並不只是向石蕗提出分手這件事,而是,她漸漸注意到另一個人的存在這件事,從進入家門的那一刻開始,她期盼性的希望看見客廳打開的燈光、僅管心裡希望不被注意到的秘密卻又在真正被忽略之後感到空虛。

她是怎麼了?情緒忽上忽下的全被那人牽著走。

指尖和思緒兵分兩路的進行著,一邊往下解開扣子另一邊則像是要暢通堵塞的水管般加速的思考著。如果被她知道自己主動向石蕗提出分手她會怎麼說呢,會用怎樣尖酸刻薄的話來嘲笑自己,會生氣嗎?會像以往一樣大肆的說教一番嗎?

還是認為,自己是個永遠長不大的任性孩子嗎?

不知不覺間,腦海中被這些假設性的問句填滿,市子忽然又一個人生起悶氣來,為什麼自己竟然這麼在意紅葉對自己的看法?

當時那番嚴厲的訓話好像間接的左右了她的心,使她的想法豁然開朗,但是,明明紅葉的勸說是和她所做下的決定背道而馳的,她卻非常確定,這個決定的根源來自於紅葉。

紅葉的話,像針尖將那個虛幻的自編自導著戲碼的自己的謊言全都戳破,讓她恍然發現,自己只不過是沉淪在這個名為愛情的遊戲之中,並非名為石蕗惠汰的那個男人。

從始自終都由她一手編導這齣戲該如何演,緊迫盯人的要求石蕗照著她心目中所理想的那份戀愛藍圖去做。

市子脫下襯衫後隨性的往後一躺,就累得不想再動了。

從沒想過連思考也是這麼麻煩的一件事,並且,這些想法盤根錯節的纏繞著她,忽然又迫使她重覆想起那個,越界的吻。

───和我接吻的時候,卻只覺得討厭對吧?

糟糕的是,她竟然無法像往常那樣輕而易舉的否認這句話。

對於紅葉,從一開始的厭惡煩躁,無所不用其極的鬥爭,到逐漸習慣她的存在,然後跳躍式的略過朋友階段成為夥伴,最終,成為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一件事,最重要之人。

在那之後還有什麼嗎?

市子感到背部一陣惡寒,我和她,我們…哪怕只是千萬分之一的想法,都覺得荒誕不可思議。

 

「嘿,妳這是在思考嗎?」

「真難得啊,妳的大腦居然還存在著思考的作用。」

這個讓市子困擾無比的元凶,忽然探頭探腦的出現在她面前,用一如往常那種幸災樂禍的口吻諷刺著她。

「看妳這副衰樣,一定是又吵架了吧?」

「真受不了啊,像妳這樣大腦構造簡單的單細胞生物,戀愛這麼麻煩的東西果然不適合妳吧!?也是啦,除了小有臉蛋和身材之外,其它簡直一無所用。」

「撒嬌裝乖雖然很在行,但也僅止與表面,更深一步的怎麼抓住男人身心的技巧妳根本一竅不通啊!」

紅葉自顧自的說著,在市子的身邊坐了下來。

 

───啊啊,這,這是什麼感覺呢?

─────明明知道這些話必定會引起那傢伙的強烈反應,卻沒辦法停下來。

───簡直就像是自我懲罰似的,等待著對方的憤怒和責罰。

「講得好像妳自己有多厲害似的,我卻一點也看不出來妳有什麼本錢能夠抓住男人的身心呢,啊~大概連第一眼都容易被忽略過去吧?」

果不其然激烈反應的市子,大動作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她輕挑的上下掃視紅葉全身後,特意將目光定點在紅葉的胸前。

「妳說什麼!!誰像妳這種外貿協會的傢伙凡事都只知道看表面,這種事最重要的是技巧好嗎?昨天試一下就知道了,妳這傢伙接吻的技巧超差勁的啊!男人啊,雖然嘴巴上說保持這樣就很好,但是不論是誰心中都住著一頭禽獸的,交往了兩年半卻還只有牽過手親過嘴唇的傢伙,我可是第一次聽說的啊!」

「妳才是滿腦子塞滿黃色廢料的傢伙吧!!!只建立在肉體關係上的究竟是怎麼樣的男女朋友啦!」

「所以我才說,妳這傢伙實在天真的可笑。」

紅葉逐漸逼近市子的臉龐,她那看上去嚴肅解釋性質的臉孔忽然使市子感到非常陌生,怎麼從來她都沒有注意過,紅葉的眼眸竟然是這樣美麗的淡金色。眼尾纖細而修長,看上去總是感到很困擾似的微微折皺的眉間全都感覺像是第一次注意到。

「男女朋友之間的相處,說出心中想說的話,做出心中想做的事,無法壓抑的那種想要擁抱或親吻對方的衝動,不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接吻這種事,雖然作為初吻,青澀的嘴唇相碰是再適合不過的選擇,不過如果真的要說到使人難以忘懷,果然還是舌吻吧,啊,舌吻這個字的意思妳該不會不懂吧?」

紅葉輕蔑的看著她,她那副目中無人的優越模樣使得市子心中湧起一股無名火。但是她可以感覺,心中有另一股更加焦慮的,無法釋懷的情緒在深處翻滾。

「什…什麼嘛,妳這傢伙少裝出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感覺真是令人火大!妳又有多厲害了?」

「這個嘛,也就剛好比妳厲害一點吧?要試試看嗎。」

「試…就試,誰怕誰啊!?」

對於市子這不假思索的回覆出乎意料地感到驚訝,紅葉先是愣住,而後緩緩的揚起單邊的嘴角,笑了。

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吶喊著。

───妳瘋了,停下來吧。

─────妳根本不只是,為了她才提出這樣的要求。

身體卻只是,靠近至極限,在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嘴唇上的柔軟的,只剩下一根髮絲似的距離,紅葉停了下來。

「聽好了,所謂的舌吻,並不只是單純且愚蠢的努力將舌頭往對方的嘴裡伸去。要像品嘗甜點一樣。起先,只能一點一滴的給,像蛋糕尖端的擺飾,點綴性的引誘著對方。在成功挑起對方食欲的那個瞬間,才能真正開始細細品嘗彼此那份甜美、溫度。」

光是聽見形容,市子就覺得身體一陣酥軟。市子猜想那是因為紅葉幾次的咬字時所噴出的氣息,輕輕的拂過唇端的關係,就像一個反覆磨蹭的輕吻,僅僅只是氣息相交就讓她難以承受。

其實她很清醒,對於那句聽上去像是唆使紅葉親吻自己的話,她相當清楚這份危險性和後果。但即使如此,她仍然想知道,想知道當時被紅葉親吻過後,那份難以釋懷的騷動感究竟是什麼?

她想,也許可以藉由再一次的親吻獲得解答。

紅葉刻意壓低的聲調聽上去非常有磁性,但是那全然不及她所忽在市子臉上氣息所帶來的異樣刺激的萬分之一。市子不敢去想像自己現在的模樣,等待著一個實驗性質親吻的自己的臉,一定看起來很蠢吧!但是她卻,無法不心跳加速,無法不對這個緊縮至零的距離感到砰然心動。

她想要的答案呼之欲出。

而她也深信,正是透過紅葉的這個吻,才讓她明白。

 

 

就像紅葉所說的,她給的親吻非常輕軟,先是試探性的停留在唇上,然後逐漸深入。只不過卻是全然相反的,她感覺自己才是被品嘗的甜點,在紅葉濕滑的舌尖之下逐漸融化。

不論是紅葉的溫度,每一次移動,或者用齒間惡意的輕咬,都讓她緊張的幾乎要窒息,她甚至對於這個吻產生了甜度的錯覺,對於那原本應該要覺得噁心她人的唾液毫不在意的吞嚥和渴望。

兩人都出乎想像的投入在這個吻之中,紅葉向前傾倒的身姿幾乎要將市子壓倒在床上,只記得接吻的作法,卻忘記了該怎麼停下的方法。

其實,她一直都很清楚的,對於市子的感情已經滿溢到超乎想像的程度。那是在她這百年漫長生命之中,所不曾有過的複雜情感。

她早就發現了,不論是透過裏紅葉的身分所看見的那個,奮不顧身前來幫助她恢復窮神身分的市子;全心全意的相信著自己而拿下要石的市子;深信著彼此的“夥伴”關係而破天荒提出同居要求的市子;拋棄一切趕來神界只為了阻止自己無意義送死的那個市子…。

全部的全部,都是這麼的叫人無法割捨,叫人放心不下。

但是她當然也不會忽略,市子對於石蕗那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在乎和喜歡。

所以她總是將自己真正的心意,藏得很深很隱密。而那些心意,總在每一次市子對石蕗展現的笑容中越縮越小,蝸居在心中無人查覺的陰霾裡。她從未要求過被誰知曉,也未曾奢望過某人理解,只希望能夠用最沒有負擔的方式,和那人自在的相處。

可是現在她卻,背離一切她所期望的,無法自拔的吻著市子。

 

市子不能呼吸,或者該說她不曉得該怎樣在這種情況下呼吸。

原本以為那種強烈的窒息感是源自緊張,但,幾乎兩眼發黑的她非常確定那絕對是因為她從剛才開始就下意識的屏住氣息的緣故。

她伸手推了推紅葉,再推了推,最後,忍無可忍的直接對紅葉的腹部進行肘擊。

「…呼……呼……我,我還以為我會死呢。」

上氣不接下氣的癱軟在床上,身為少年漫畫才貌兼備的女主角櫻市子現在只能狼狽的吐出這麼一句話來,就再也沒辦法好好說話了。

「嘛…該教的都交給妳了,剩下的妳就找石蕗君幫妳好好練習吧。」

難得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的紅葉此時又是一副準備落荒而逃的狀態,市子別開臉,小聲的抱怨了一句,卻沒有被紅葉仔細的聽進去。

「…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啦。」

「嗯?」

「沒什麼……妳今晚還睡這裡嗎?」

「嗯……我,我會睡在客廳的。」

紅葉尷尬的搔了搔頭,正想快速的退出市子的領域範圍,裙角卻被市子抓住,只見她滿臉通紅的指了指壁櫥。

「妳可別誤會了,不是為了妳特地打掃的,只不過是心血來潮想把東西整理到別的地方去才剛好空出來。」

「總是睡在沙發上我也很困擾,都沒辦法好好坐著看電視……。」

紅葉看著這樣彆扭的市子,忽然笑了,並非以往那種挑釁的敷衍的笑容,而是令市子打從心底感到溫暖一抹微笑。

眼前豁然開朗,伴隨著那抹微笑而逐漸清晰的,市子自己的心意。我和她,我們…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哪怕只是錯覺,市子都再也無法忽視這份情感。

───啊啊,糟糕了,我想我……可能……

─────喜歡上妳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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