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 灵魂有死 > 01.“这将是最后一晚,过了这晚,我就去死。”

(一)

  “曾经我总是不快乐,大概是因为觉得这样,我能够博得更多关注,获得更多怜悯与同情,进而被爱。可如今,这些我都不需要了。因为没有这些,我发现自己依旧活着,没有遭遇过分的坎坷;而若我选择死亡,我曾经的那些渴求则更显无关紧要。只是长久以来的不快乐似乎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形成了习惯,如今再让我改,有些困难。或许我的选择会使很多与我相识多年的人感到震惊,毕竟在朋友口中,我总是一个随和安乐、怎么看都不像会尝试自杀的人。不过大家总是会忽略一个事实:人的情感与人的外在表现之间,并不一定是简单的因果线性关系,就像一个人笑不一定因为感到快乐,一个人哭也不一定因为感到悲伤。”

  “有趣的是,嚎啕大哭与放声大笑,在你闭上眼睛去听时,往往是很相似的。我常常分不清自己感到的究竟是快乐还是悲伤,或许我生来就比他人更加麻木,但这无法解释我一度对爱的渴望。”

 

 

(二)

  西渚医生是个很刻薄的人。虽然除了我,他的所有病人都觉得他温和可亲、善解人意。

  “上次见你,你还站在教室的讲台前。两层楼高的阶梯教室里,上百名学生聚精会神地听你将行为学派的产生与发展娓娓道来,自华生的小阿尔伯特到斯金纳会打乒乓球的鸽子,你像个游走在世间自在歌唱的吟游诗人,将心理学的荒诞与严谨铺陈在学生的脑海中。当时我想,如果我大学时带我医学心理学的教授是他,我考评一定能拿A+。”他从散落在书架旁的书籍中随手捡起一本,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坐在桌前的我,“很难相信会在这里遇见您,薛衡教授。”

  “您的挖苦真是充满诗意。”我看了一眼手旁的书名,烫金字写着《行囊与挽歌》,“无论贵胄贫苦,鸿儒白丁,都逃不了生老病死。如是,一个医生理应不对其接待的病人感到丝毫意外。”

  “我确实没有感到意外,这种心情用‘唏嘘’二字来形容会更为妥当。”西渚翻了几页手中的书,趣味索然地将它放在了我的桌上,“一位大学教授,在支持性机构做图书管理员,每天记录借出、还回、丢失、损坏的书目……抑郁症比感冒可怕多了,您说是吗。”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拇指背侧,鼻烟窝的位置,一道细长的深红色划痕贯过,“可怕的是抑郁症,还是湿了我半边衣服的血?”

  “如果没有抑郁,您怎么会流血呢。”

  “死亡、抑郁、鲜血,这些都不可怕,医生。”我在借书记录表中一笔一画地写下书的名字,然后放下笔,轻轻摩挲着左手的伤痕,“可怕的是关心你的死亡的人,不是你所希望的那一个。”

  可怕的是你所在乎的对象,甚至不会知道你是因为在乎他,而非因为害怕,最终选择死亡。

 

 

(三)

  这世上很多东西无法遵从有借有还的规定。比如时间,比如爱。

  不过,我想不会有人能真正接受这点。就像我一度以为我已经接受了自己爱上楚笛——我的学生——且我与他之间绝不会有未来的事实,但自从他在学会晚宴后给了我那个马蒂尼甜味的吻,我对他的爱便不受控制地坍缩成了难填的欲壑。四月的芝加哥依旧寒风朔朔,楚笛与我走在无人的住宅区街道上,雪花在路灯的暖光中沉默跃动,点染他新月般弯起的眼睫。

  “我一直觉得心理学不应该被数据、实验、冰冷的学习理论,亦或理想主义的需求金字塔所代表。”醉后的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她合该是神秘主义的化身,是维纳斯消失的双臂,引人遐思,使人捉摸不透,不知周梦为蝶,还是蝶梦为周。”

  “那些活在心理疾病折磨之中的病人,听了你这番浪漫主义的演讲,估计会无法苟同。”

  “心理疾病本就是薛定谔箱子里的猫。谁又知道一个抑郁症患者,是情感受挫,还是天生就多巴胺水平不足呢?在一个抑郁症患者痛苦到食不下咽、寝不安眠之前,哪位医生又能100%确诊某人有抑郁症呢?最重要的是,谁会觉得‘你是我的多巴胺发生器’是一句优美真挚、催人泪下的告白?”楚笛的话语带着酒精煽起的激情,与冷风组成了一首寓言般的歌,“薛教授,您难道不觉得‘我爱你’三个字,是充满了魔力的吗?”

  “你知道多巴胺并不能完全解释爱情的产生。”我踢着路上单薄的一层积雪,“而且,作为一名研究生,我以为你的基本科学素养不会允许你说出这种不专业的话来。”

  “那么这句话您怎么看呢?”他突然转过身,漆黑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看向我,“薛教授,我爱您。”

 

 

(四)

  我思考了一切可能性,好的坏的,一个一个与楚笛做了确认。他的学位,我的工作,我们两人的声誉与前程,我们的恋爱关系是否值得我们赌上这么多。

  “我相信有很多事,是找不到等价物去衡量的。”我的学生轻吻我的嘴角,“而且如果没有您,我将永远看不到未来。我的声誉与前程也毫无意义。”

  我想他陷入了荷尔蒙营造的迷局。不受理智操控的化学因子使他像个狂热的教徒,盲目地将爱情视作神谕,将我捧上至高的神坛。然而我和他的未来之间,本无任何注定的关联。他的激情会逐渐退去,汹涌澎湃的爱也终将平息。

  是的。我的理智告诉了我这么多。一字一句都逻辑清楚,条理明晰。而我的情感只对我下了一个指令,我对它唯命是从。

  它命我抱住这个正亲吻着我的青年,用尽我的一切回应他,用我的灵魂向他告白,用我的生命予他情欲。

  我从不怕因爱情而毁灭自身。不如说,能因为爱着谁而选择毁灭的我,反而会获得无上的幸福。

 

 

(五)

  “在你为了楚笛辞去教授职务,去中学当心理辅导员之后,你有没有感到过哪怕一点后悔?”

  在和我打交道的次数多了以后,西渚曾冷不丁地这么问我。说实话我并不怎么愿意见到他,因为他的性格中,有些特质和楚笛实在太像。当我看着他的眼睛,说出“我所采取的一切与他有关的行为,都不会使我感到半点后悔”这句话时,我感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仿佛浴火重生的凤凰第一次展翅,强而有力,充满激情。而自我来到这家位于郊区的精神疾患疗养院,当起图书管理员的那日起,我的情感总是像一潭死水,一抔冷灰,激不起半点波澜与光亮。

  “为什么不后悔?”西渚的双眼轮廓纤细,眼尾上挑,令我想起冰冷而锋利的柳叶刀,“你为了楚笛,葬送了自己的学术生涯、从人人艳羡的大学教授变成了一个不在疗养院就连工作都无法进行的精神病患;而他换了导师,文章顺利发表,历经这些风波后甚至没有延毕。你付出的对象根本不值得你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只为满足对方一时的情感冲动。”

  “你在责备他没有像我一样赔上一切,又输掉一切。”我感到自己的心跳渐渐恢复了平静。西渚在感情和道德上的洁癖与楚笛大相径庭,“可是这世上本没有谁是一定要为了谁而赔上一切的。”

  “负罪感啊。他对你的冷漠已经到了令人怀疑他是反社会人格患者的地步。”

  “为什么要有负罪感?他并没有辜负我。”

  “有时候我真的奇怪您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的教授……”西渚翻了个白眼,“可能您到现在也不觉得楚笛欺骗了您。”

  我愣了一下,“我从不知道感情也可以欺骗。”

  西渚听了我的回答,没有说话,也不再看我,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或许我才是异类。这不值得惊奇。

 

 

(六)

  我在中学的洗手间隔间割开了自己的桡动脉,吞下了整整两板布洛芬的事情在当地成了一时的热点。然而事实上那些布洛芬除了使我的胃如置炭火以外没能起到其他任何作用,而我左手的血甚至在我被抬上救护车之前就显现了将止的迹象。

  以死出柜的方式在我父母眼中很明显不够光彩,更不要说他们的儿子还是因师生恋失败而选择自戕。从我入住医院的那一日起我就没能收到任何来自二老的消息。昔日人人艳羡的高知家庭一朝分崩离析,对此我感到的释然竟更多于愧疚。两位老人退休教授的身份帮我免除了经济上的养老义务,如今连道德上的我估计也不必继续背负。压在肩上长达数十年的重担一朝卸下,仿佛自重力渊井被抛进了幽旷深空,宽广而轻盈的自由令我颤栗兴奋,也令我不知所措。短时间内我甚至遗忘了楚笛的存在,直到一个毫无征兆的夜晚,他又降临到了我的梦中,以此告诉我之前那些轻扬的心绪,不过是创伤后麻木营造的幻觉。

  我们之间的关系最终毁掉的不过是我一人声誉,而我多少预想到了这个结局。楚笛是个聪明的学生,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机会主义者,我毫不意外地听说他在风波平息之后不仅留校任教,甚至结婚成家的事情。相比之下,芝加哥的五天四夜如此荒诞,“这种种幻境的显现,不过是梦中的妄念”[1],看似旖旎缠绵,实则残酷可笑。不难猜出在局外人眼里,这就是一起费加罗式的闹剧:楚笛夫妻是智勇恩爱的费加罗与苏珊娜,而我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伯爵。

  或许若我当真只是贪恋美色,这闹剧也会有一个皆大欢喜的收场。

  楚笛不曾来看过我,也不应当指望他还会希望与我见面。西渚曾问过我对楚笛的感受,那时我手上的疤痕正逐渐变得扁平,但攥紧拳头时仍会感到皮肤被牵扯的疼痛。

  我如实回答,“我不敢感受。即使有所感,也难以诉诸语言。”

  “您还会想要见他的。”西渚听后,似是无心地感慨道,“您既不想回到之前的职位,也未决定之后想要去何处,您把自己的人生和楚笛的人生绑得太紧了。”

  “没有您说得那么夸张。我正考虑要不要在这个疗养院做临床研究员。”我笑了笑,“况且天无绝人之路,辞退教职以后,我反而觉得海阔天空,什么都想去尝试看看了。”

  西渚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不在乎西渚认为我在说谎,即使我并没有骗他。他说的并没有错,我曾经将自己的未来写满了楚笛的名字,但将它们全部擦去,一切从头开始的勇气,我也并非没有。横竖没有了楚笛的人生,生与死都没有什么区别,当绝望和痛苦消失,我不过是又变回了以前那个行尸走肉似的自己。

  由奢入俭虽难,但也并非无法做到。我也不介意这么做。楚笛应该也不希望今后再有我参与他的生活。

 

 

(七)

  只是言辞上越是能轻描淡写的事,做起来便越艰苦。我找不到什么特别的理由说服自己放弃楚笛,尝试爱上别人,因为我从最一开始就不曾奢求过能从对楚笛的爱中获取利益。

  来自楚笛的告白对我而言已经是超出预期的收获,我很确定只要楚笛一句话,我可以为他放弃一切。在情况急转直下之前,我们间的感情距离走到平等那一步还十分遥远。我拦不住自己企图跪在地上仰望他的冲动,我是先陷进去了的人,而他不过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我的性取向并不会使我真正爱上某位特定的同性。若楚笛不开口,我不会主动让任何事情发生。

  但这不是他的错。这段关系里,最终的决定权是握在我手中的。我本可以选择及时止损,可我任大火燃遍了莽原。

  西渚医生终于无法继续忍受我用自责翻来覆去地自我折磨的行为,“您可以爱上任何人,相互扶持的亲密关系总是引人向往的,”他眉头紧蹙,“可它是需要双方共同努力才能达成的结果。”

  “‘除了爱情,我能做到的、把控的还有很多’,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回答,“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医生。您总是对我特别苛责,仿佛我不是这儿的病人,而是您的下属。”

  “如果您是我负责的病人,我会对您更苛责的。”西渚故作轻蔑看我,“像你们这些所谓的明白人,不用骂的根本叫不醒。”

  我感到好笑,突然又有些好奇,“无意冒犯,不过您爱过谁吗,医生?”

  西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直到把我盯得有些不自在了,才慢悠悠地回答,“因为爱着别人而忽略了最该关注的人,我可不觉得这种自毁思想有多崇高。”

 

 

(八)

  真正踏出疗养院的大门,重新迈入竞争社会的时候,距离我与楚笛分手已经过去了一年零八个月又十三天。我进入了一家新的医院,与同事并不深交,更不主动了解他们在背后对我作何评价。工作生活平淡得不值一书,唯一的意外是父亲突然的来信,告知了我母亲因胃癌辞世的消息。

  母亲的离去打破了我们家庭成员之间的断交状态,父亲上了年纪以后不似以前那么顽固,在我抽空赶回母亲的葬礼时,主动与我开口谈起了近况。

  “你母亲走之前,神志都不清醒了,还念叨着没能见你成家立业。”

  我看着父亲满鬓霜雪,不发一言。

  “我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没精神再与你争吵。”父亲叹了口气,“不管你现在是喜欢女人还是……遇到合适的,还是比一个人好。”

  我本欲敷衍过去,又觉得事到如今敷衍并无意义,“只要习惯了,没什么好与不好的。”

  父亲担忧地瞥了我一眼,“你别是还惦记着当年那个小伙子呢吧。”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即使是再过去一年零八个月,我也不认为我会真正放下楚笛。但与他在一起已是天方夜谭,所以我也并不会放任自己过度思念他。

  我只得回答,“他已经结婚,他此后便与我无关了。”

  闻言,父亲并未松懈,表情反而变得更加古怪,片刻后喃喃自语道,“……你所知道的竟是如此。”

  我面露疑惑,父亲喟然摆手,“罢了,横竖不过是孽缘。”

 

 

(九)

  “我本没想过要瞒你一辈子。更何况就算我不说,你也早晚会知道的。”面对满心焦躁的我,西渚医生淡然得令人愤怒,“不过薛教授,您该知道,这事怪不到我头上。这事怪不到任何人头上。楚笛不会让您有提前知晓,进而阻止他的机会。”

  “可您是楚笛的医生,是吗。”我气得浑身发抖,“如果您提前知道他的想法,您就有义务阻止他。”

  “我阻止了。”西渚脸上的淡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刀锋般的冷漠,“在楚笛告诉我他的想法后,我便报了警。在那之后不过两分钟,我收到了楚笛发来要求单方解除合约的通知。那时他还什么都没做,警察也没能发现他的行为有任何异常。”

  沉默了片刻,西渚再次开口,声音沾染了浓重的倦意,“那时的我没有任何采取进一步措施的立场。他的妻子正在欧洲度假,楚笛是挑中了这个时机做的决定。”

  我泄了气。

  西渚看了我一眼,语气又恢复三分轻佻,“虽然我也想过,若我告诉您这件事,您会不会能做到再一次抛下一切,冲去他的身边只为留住他……但是,够了。”

  我注视着西渚医生的神情,那戏谑的目光与楚笛十足相似。然而楚笛从不挟恨看人,无论眼中映着谁,楚笛看见的都只有他自己。

  西渚医生拉开他的办公桌抽屉,取出一枚信封甩到我身前,冰霜似的眼光从我脸上移开,看向了窗外,“十四年了,结束便结束吧。人都要学会承认自己的失败。”

 

 

(零)

  “这将是最后一晚,过了这晚,我就去死。”

  “当我将这个计划告诉我唯一的倾听者——西渚医生时,他没有露出任何沉痛或惋惜的表情,只是告诉我,既然要死,就在死之前看看,世界是如何由深夜走入黎明的。人人都不擅长在黑夜中维持清醒去观察些什么,只在意天光乍泄的那个瞬间,和世界逐渐明亮而带来的豁然开朗感。对我而言,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我点了头,却不为看什么日夜更替,在陷入疾病的这些日子里我经常整宿整宿失眠,躺在床上睁大眼睛如涸辙之鱼,一动不动看卧室里的摆设渐渐在晨光中显出轮廓,然后毫无道理地心如死灰。我答应西渚,只因为他是我的医生,他照顾了我太久,受累颇多,答应他一个要求,可以让我的歉疚感轻一些,死的时候更安心一些。”

  “虽然就算我不觉得安心我也还是会死。只是现在的我已然平静,没了挣扎,因为挣扎也没用,这就是活着的真相。”

  “有朋友劝过我说,你有去死的勇气,为什么没勇气活下去?对此我只能报以沉默。他们认为死亡需要极大的勇气,但生与死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我一直想,或许正是因为这点,我才会被薛教授所吸引。他刚被评为教授不久,正值壮年,精神却行将就木。而我知道这世上像我这般自来缺乏生存欲望的人总是很少,大多数看上去厌世的人,都或多或少是被现实所迫。”

  “我找出了令薛教授变成这般模样的原因,然后试图帮他的精神朽木回春。难以知晓我这么做是为了自救抑或单纯为了玩乐,或许是因为后者,毕竟我平日并不垂青同性,而与他告白时我很清楚自己的自制力和判断力已经被酒精冲洗一空。可当看到他在被我亲吻露出的神情时,我还是立刻就知道我已经成功了。看似平静的死水下藏的是一座活火山,他甘愿为发现这一点的人献出所有的光与热。”

  “可惜的是我无法被他所温暖。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希望自己被他所温暖。正如接受了那么多年治疗之后,我也不知道我是否希望自己‘被治愈’一样。”

  “至于西渚,他已经拼尽全力挽留我于这尘世,可终究不过徒劳。他告诉我薛教授在疗养院的生活,转述薛教授的每一句话。西渚终归是担忧我的。他既希望我能爱上他,又希望我能爱上薛衡,或者随便爱上什么人,哪怕上帝都好。”

  “我有自信即便是上帝也早晚留不住我在这人间。我的生命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的死也不属于我,它只意味着一群与我有牵连的人要被迫改变他们惯有的生活方式,仅此而已。”

  “我对不起薛教授,也对不起西渚,更对不起发妻。我曾期盼我的歉疚感能令我产生活下去还债的欲望,但我失败了。这也不使我感到失望,就像为人所爱不使我感到喜悦一样。”

  “对于别人而言,我不曾诞生一定是最好的情况。然过去虽无法改变,我依旧有能力给别人带来没有我参与的未来。万象或许更新,死灰或许复燃,幸福或许毁灭,但皆与我无关。”

  “‘此外唯余沉默而已。’[2]”

 

 

-End-

 

 

[1]: 出自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

[2]: 出自莎士比亚《哈姆雷特》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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