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 無題-CB3妄想 > (2)
考慮身體狀況而決定從前線撤退甚麼的,不過是編織出來保護自尊的堂皇藉口。
 
 
醫生是一門獨特的職業,比任何職業要求更久的學習時間,腦袋必須吸收的知識繁多,不僅要心靈手巧,還得擁有非凡的心靈和肉體承受能耐。緋山猶然記得當初那位咄咄逼人的工作狂女律師說過,律師和醫生兩者極其相似,都是成功是應份的,失敗便會被指責埋怨,吃力不討好的工種。
 
當時懷著滿腔熱枕終於成功擔任飛行醫生實習生的她,初生之犢不怕虎,從未思考過醫生生涯其實就是一面鏡子,公正反映出人生百態,而當中最殘酷的便是世事其實大多不如人意,甚至充滿波折和挫敗。
 
醫療糾紛無疑是緋山美帆子人生裡最深刻的經歷,不僅差點斷送她剛開始的醫者生涯,更替她那顆總習慣用凶狠和牙尖嘴利重重包圍保護的心,那顆一旦交出去便脆弱得不堪一擊的心,留下無法泯滅的創傷。
 
糾紛得以平息後,她確實漸漸走出陰影,克服再次跟患者溝通和建立互信關係的恐懼,拿著手術刀的右手亦不再顫抖。可是偶爾在醫院通勤、夜闌人靜的時候,緋山也會暫緩書寫病歷的動作,目光渙散地凝望著玻璃裡自己的倒影。
 
越全心全意投入醫生的工作,越會發現這個行業裡根本沒有奇蹟。沒錯,在醫院得救的患者多不勝數,但跟不敵死神而流逝的生命相比還是相差甚遠。面對每個患者,她也願意把自己部份的靈魂和心思交付於他們,而當這些信賴並衷心感激她的患者們逝去,他們也會帶著她的一部份離開這個世界。她交予患者們的那些部份,也會跟著凋零死去。
 
在無情的死亡面前,難過自然無可避免,但更多的是反覆纏繞心間的悲痛。
 
也曾經有幾位負責指導緋山的資深醫生點名評論過,說她不懂得拿捏作為醫生的定位,投放太多情感在患者身上只會令自己痛苦,作為專業人士,必須懂得劃分屬於患者與醫生間的界線,才能作出理性和明智的判斷。
 
大條道理又有誰不懂,但實際能否做到情感跟工作俐落切割分離,又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長達六年的實習期順利畢業的時候,緋山並沒有感到欣慰,反之因為出路躊躇了相當長的時間————應該繼續待在這個沒有奇蹟的地方,還是應該去尋找更令自己重拾對生命的希望的容身之處?
 
 
後來,在緋山急救診治後卻依然被死神帶走的小女孩,成為她在出路意向書上簽署的最後誘因。
 
 
 
 
 
 
迎接新生命的喜悅,見證生命誕生的瞬間的感動,跟時刻與死神拔河然後落敗的緊急救命部相比,無疑是奇蹟,至少對緋山而言確實是奇蹟。
 
 
轉到婦產科的專門醫療中心工作後,緋山深深意識到,啊,原來這才是她渴求的。
 
不是為了滿足救傷扶危的大無畏英雄精神,不是為了爭光耀祖成為名醫的抱負,甚至已經不是為了從患者口中得到感激的話語————緋山美帆子渴望的,原來僅僅只是患者們的笑容。
 
在這個新工作環境裡沒有隨時候命的緊張感,沒有一天四十八小時也嫌不夠多的值班制度,沒有接近瀕死才送進來的患者,更沒有如影隨形的死亡。遞增的工作壓力和超時不補薪,不近人情的勞碌在旁人眼中或許能構成離開的全部因素,但假如馬拉松值班表和所有犧牲能確保每個患者有八成以上的存活率,那緋山即使連續值班三個月都甘之如飴。
 
然而現實是,即使她擁有藍澤的高超手術技巧,擁有白石的堅強和豐富知識,擁有藤川的不屈不饒精神,甚至是成長後的他們四個聚集而成的力量,很多時候亦只能眼睜睜看著生命在指縫間流逝,像流沙般,想抓住卻會在觸碰的瞬間粉碎。
 
奇蹟是不存在的,就像醫生畢竟是血肉之軀,也擁有能力的極限。
 
了解自己的能力極限才是最重要的,三井醫生曾經如此警誡過緋山。年少氣盛的她視之為婉轉的奚落,但當她回首過去,再理性審視實習六年間的所見所聞,她方才發現原來面對真實的自己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情,原來換個角度思考,是一種對自己的寬恕。
 
甚麼考慮心臟狀況而決定從前線退下來,實情是緋山美帆子自問永遠無法變得像藍澤和白石,能跟患者保持適當的距離,當死亡帶走手下的靈魂,也能迅速跨越悲傷的情緒然後繼續投身工作。
 
或許從很久以前便隱約意識到,她的極限,並非技術的不足,也不是知識不夠淵博,而是她無法再承受更多的悲痛,所以想遠離被死亡籠罩的每一天。
 
 
 
在婦產科醫療中心的工作相當循規蹈矩,朝九晚五,幾乎沒有突發事件,而最重要的是這裡沒有太多的悲傷難過。
作為醫生,沒有比看見生命延續更鼓舞更高興的事情,嬰兒哇哇落地的呼喊,還有母親滿頭大汗仍揚起欣慰微笑的畫面,對緋山來說猶如救贖,讓沾滿死亡氣息和消毒藥水味道的她靜靜療傷的良藥。
 
偶爾,生命的奇蹟會背叛醫生和某些準備迎接小生命的家庭。流產、爛產、畸胎、先天性發育不良、隱性遺傳病…緋山也明瞭不是換地方就能徹底告別傷感,但在翔北磨練的日子確實讓她的身心變得更堅強,面對心碎的家屬的時候,也抿抿唇,柔聲道出實際的情況和專業意見。
 
從選擇醫生這個職業一刻開始,便註定這輩子與死亡有千絲萬縷的關聯。
 
緋山自然再清楚不過,所以她的決定並非逃避,只是單純想感受更多的,關於生命的感動,心裡的某處還想尋找更多的奇蹟,名為生命的奇蹟。
 
 
 
 
 
 
 
「緋山醫生。」
 
 
某個尚算清閒的午後,老邁且低沉的聲音叫住了正在前往護理站的緋山。
 
總覺得是在哪裡聽過的似曾相識的嗓音,可是一時三刻無法把嗓音和樣子進行配對,緋山狐疑回頭,驚覺來訪者是滿頭白髮,露出慈祥笑容的老人。
 
 
「田所部長…」
 
 
 
 
 
 
 
緋山帶著步履蹣跚的田所部長穿越相對肅清的廊道,小心翼翼扶著要依靠拐杖輔助的他,邊說著沒關係可以走慢一點,邊對老前輩於幾年間的巨大變化感到唏噓。
 
年事已高的田所部長,在她畢業不久後因身體狀況每況愈下亦宣布退休靜養。如今卸下白大褂,穿著西裝拿著拐杖的模樣,儼然跟其他風中殘燭的老人無異。某程度上,認識田所部長的同僚們或多或少也做好心理建設,恐怕哪天手機作響就是傳來訃文。
 
只是緋山萬萬想不到,田所部長居然特意來有點偏離東京中心脈搏的這裡找她。與開導並照顧自己的恩師重逢固然欣喜,然而佔據緋山心頭更多的是忐忑,難不成翔北那邊出甚麼問題了?那個工作狂醫書宅女真的能獨挑大樑嗎?田所部長此行,帶來的到底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懷著揣揣不安的心情,緋山在戶外的小花園找了個比較安靜的位置,讓老人能好好坐著休息說話。
 
 
「冒昧打擾緋山醫生工作,真的不好意思。」田所部長在長凳就坐,那慈祥和藹的臉龐多了幾分老態。
 
「怎麼會,不過如果部長想見面可以聯繫我,那就不必讓您舟車勞頓了,您應該多休息的。」話音剛落,緋山便露出懊惱的表情,不過才執醫幾年的她居然對著經驗老道的大前輩說教。「啊、對不起,太習慣了一不小心就…」
 
田所部長只是爽朗地笑著,點頭表示理解,因職業使然的壞習慣可是共通的。
 
「確實在電話裡也能傳達話語,但是我想親眼看看培育出來的後輩的近況,這算是老頭子的頑固吧。」
 
靦腆一笑,緋山揉捏著在腿上重疊的雙手,細細嘴嚼著對方的話語。
 
確實當初害部長在病重期間依然憂心忡忡的是她,而提出離開請求的時候,由衷表示惋惜的也是部長,不過當時他並沒有挽留緋山,恐怕是讀懂了她眼裡的堅決。稍微繞遠路,看看別處的景色,對醫生來說未嘗為好事,只是希望緋山醫生不要把在翔北的經歷視為痛苦的回憶,而是成長的地方,那是部長贈予她的原話。
 
或許,那時候田所部長看透的不僅是她的去意,還有她對這個決定的絲絲猶疑和不安。
 
「看到緋山醫生還是跟從前一樣,我就安心了,噢,當然緋山醫生也是成長了許多,這可是從熟人那裏聽回來的評價喔。」
 
像田所部長那麼德高望重的醫生相識滿天下是理所當然的,受過他指導的名醫更是多不勝數,在緋山工作的婦產科醫療中心亦有田所部長的愛徒,同時是她的前輩。老實接受別人的稱讚為何那麼困難,緋山實在百思不得其解,又或許是心中的坐立不安導致更無法自然地跟部長交流。
 
「緋山醫生,在這裏過得如何呢?」
 
過得怎麼樣大概是最棘手最複雜的問題了。
 
緋山垂首看著自己身上的粉紅色制服,婦產科愛用的顏色,跟她的名字也略有關聯,而最明顯的分別,莫過於這身制服跟翔北飛行醫生的制服天襄地別。
 
制服也好,工作性質也好,專業範圍也好,全部都跟在翔北的時候截然不同,或許這便是所謂的天意。
 
「應該是…很開心吧,會覺得果然比起天天面對死亡,我還是更想看見更多延續下去的生命。」緋山微笑,坦白出真實的想法有種如釋負重的解放感。
 
「果然緋山醫生是個很溫柔的醫生,我很欣慰。」老人揚起和善的笑容。
 
女人的直覺向來精準,而作為醫生的女人,更是磨練出敏銳的直覺和洞察力。一如緋山的臆測,田所部長的微笑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意味深長的歎息。
 
「想必緋山醫生也有留意白石醫生的方案吧。」
 
緋山猶豫片刻,垂頭看著自己的手。
 
「…我不敢斷言有太多了解……但…還是稍微有關注。」在恩師面前沒有掩飾的必要,然而緋山也不願意大方承認自己確實有定期留意白石在醫學雜誌發表的言論。
 
繼承著名的白石博文教授的精神和聰慧,年輕有為的白石醫生過去數年一直致力推廣飛行醫療制度,教育大眾之餘還極力說服醫療體制內部的高層。偶爾從不同渠道得知白石的作為,緋山也會不禁腹誹這個女人到底哪來這麼多時間?又值班又寫文章又接受訪問又開會又研讀論文又做手術…
 
是的,縱使白石已經忙得缺席每次難得的聚會,即使已經不太清楚對方的近況,緋山還是會關注她的消息。
 
 
老人雙手疊在拐杖上,眺望著不遠處的在花叢中聳立的大樹。
 
 
「希望更多醫院能設立飛行醫生服務,為此白石醫生這幾年來一直馬不停蹄朝目標奮鬥,用實績來展示這一切都不是徒勞、虛耗資源的計劃。」
 
當初最缺乏積極性又最膽怯的實習生,經歷過洗煉和浸淫,現在也像這棵茁壯成長的大樹,延伸的枝葉為底下的萬物提供護蔭。
 
緋山順著部長的視線望去,蹩眉,有種心裏醞醸已久的不安即將應驗的預感。
 
「可是有些事情無法一步登天,歷練如此,制度亦如此。」田所部長瞥望緋山凝神皺眉的側面,眼角滲透出疲憊。「緋山醫生也注意到了吧?白石醫生太努力這一點。」
 
緋山若有所思地盯著前方的大樹,從護理站她的座位剛巧也能看見它,無論春夏秋冬都屹立不倒的它,從四年前剛入職到現在,已經顯著長得更粗壯。成為週邊人事的庇護,值得被依靠的存在,恐怕是難以追趕的高度…
 
然而緋山還是覺得不忿。
 
「所以常常為身邊的人帶來麻煩。」她不自覺冷哼一聲。
 
「我倒是覺得如果白石醫生能稍微麻煩大家的話就太好了。」田所部長歎氣,抬頭望著樹上隨風搖擺的綠葉。
 
沒能告訴任何人的是,若干年前,在他剛到翔北緊急救命部創立飛行醫生制度的時候,也跟黑田醫生坐在醫院的花園裡看著相似的畫面,兩人描繪著未來的光景。
 
誰知道親手拾起黑田醫生意志的是這個夢想,摧壞那名醫生的人生的也是那樣的夢想。
 
託賴活到這個年紀,這副老骨頭已經不希望再背負多一份罪惡感走向終幕了,田所部長當然沒有把那樣的話告訴緋山。
 
「白石醫生有志實現我這個老頭子的心願,是比任何事情都值得讓人高興,可是這個目標沒有捷徑…白石醫生她,或許是太著急了,但是沒有能跟上她的步伐與她並驅的夥伴。」
 
 
聞言,緋山陷入沉思,視線依然落在那棵樹。
 
 
「田所部長來找我…是希望我回去翔北幫忙嗎?」變得稍微低沉的嗓音,蘊含複雜的情感,既保持敬重,卻也帶有細微的反感。
 
年輕人在飽經桑田滄海的睿者面前就似攤開的白紙,更遑論是向來性格爽直的緋山,喜怒形如色的特點,讓田所部長不禁露出笑意。
 
「是這樣,卻也不是這樣。我希望緋山醫生回去不是為了舒緩人手緊張,而是希望妳能讓白石醫生重新調整步伐…這是我個人的請求。」
 
緋山毅然扭頭望向坦言請求的恩師,眼神裡盡是錯愕和些許焦慮。
 
可是對方的眼眸充份說明這並非一時戲謔,是深思熟慮過後得出的結果,更令她急躁憂慮的心情變得更混亂。
 
「部長…」
 
「我知道這樣會令緋山醫生難堪,但是我相信能讓白石醫生重新審視自己的,只有緋山醫生。」
 
最不想聽到的說話,最不想面對的事情,若然是命中註定是必然發生,那它始終也會找到現身的機會。緋山更是擰緊眉頭,剛到喉間的婉拒被硬生生嚥回去,既是出自大前輩的請求,她心裡也有個究竟,恐怕就如部長所言,白石如今真的非常需要援兵。
 
緋山漸漸捏緊重合的雙手,某程度上她也曾經考慮過會出現翔北挖角的可能性,然而出自部長的個人請求,卻是她怎麼都料想不到的變數。
 
不,她還是無法作出決定。
 
因為『白石』這個可惡的名字令她堅決的拒絕出現動搖。
 
 
「即使您這麼說,這邊的工作也…」緋山面有難色地搬出最實際的原因塘塞這個問題。
 
「我明白的,距離新實習生到任還有點時間,所以緋山醫生不必立刻給我答覆。」田所部長笑笑示意沒關係,靠著拐杖站起來,緋山也連忙攙扶他。「那麼我也不繼續打擾緋山醫生了,不必送我了,妻子正在外面等我。」
 
緋山微微張口卻又欲言又止,事實上她也不清楚到底目前還能給予怎樣的回應,而且她確實擅自挪用工時來會見部長,真的該回去工作了。
 
於是在她的堅持下,扶著田所部長回到兩人重逢的地方,然後她向敬重的恩師鞠躬送行。
 
「請您保重。」
 
「緋山醫生也是。」
 
 
 
 
 
 
 
 
 
現在當緋山回想起來,也會不其然覺得田所部長其實相當狡猾。
 
 
握著圓珠筆的手指鬆了鬆,長時間執筆的後遺症固然是痠痛,連同今早的突發手術讓她操刀將近三小時,緋山不禁開始思考到底人類的十指有沒有使用的極限,或者翔北救命中心的病歷表到底有沒有寫完的一天。
 
環望四周偏淺藍色的佈置,被醫療儀器運作的機械聲響簇擁,手邊是接踵而來的病例和手術報告,緋山不禁感嘆自己結果還是回到一切起源的這裡。
 
這是她連續通宵值班的第二天,回到翔北的首週已經切身感受到龐大的工作量,當然還有必須看顧並指導實習生的義務————連藤川和她也回歸之後也如此吃不消,難以想像到底過去數年裡白石到底如何堅持過來。
 
縱使如此,那傢伙還是故作輕鬆地笑著說沒關係,有好好休息過,有定時進食之類的廢話然後快速轉換話題。緋山確實有衝動拉她去照鏡子,好讓她好好看清楚自己臉上那掩飾不住的疲憊有多難看。不過緋山始終沒能讓情感淹沒理智,她們是四捨五入都要四十歲的成年人,都有各自不可侵犯的距離,而白石那敦厚親切的笑容,實際上是讓她與他人保持距離感的表現。
 
心意已決的白石有如蠻牛般頑固,既然她沒有過份勉強的自覺,太集中於目標而聽不見旁邊的聲音,那單單作為同事的緋山美帆子,又能做到甚麼?
 
『只有緋山能做到的事情』到底是甚麼,緋山真的很想請部長親自解畫。區區身為初階婦產科醫生的她,憑甚麼去協助如今已經站在觸碰不到的高處的白石?
 
 
回來翔北之後好像每天都在心煩意亂之中度日,不知所措,無從入手,這使緋山格外焦躁。
 
她拋下永無休止的文字獄,在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瓶純水,從護理站外圍路過之際發現正在玻璃窗外巡房的白石。從前那頭深棕色的長髮如今變成清爽俐落的及肩短髮,據本人說那是因為方便行動,而且看上去比較符合年齡。然而那張清秀的臉龐彷彿被凍齡,跟緋山與她初相識的時候如出一轍,連同那有點憨厚的笑容也一樣沒有改變。不變的還是那份一絲不苟的工作態度,就像現在,檢查並記錄各項醫療數據的嚴肅模樣,在這肅靜的夜晚裡,那頎長的背影散發著難以言喻的孤獨感。
 
透過玻璃窗觀察闊別四年再度攜手合作的同僚,緋山慶幸對方並未留意到恍神的自己,在白石發現之前她便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翻閱明早要交給腦外科的病歷表。目前她並沒有急著交給其他醫生或部門的文件,應該能在預期內完成文書工作,然而白石…
 
目光落在對面長期堆積的文件山丘,作為Leader的白石自然要處理比緋山更多的文件,可是手術和出勤數次卻沒有因而減少,多半是因為那傢伙笑著說能處理過來的關係。
 
 
都是因為妳。
 
 
緋山於心裡默唸,伸手拿了那座小山丘最頂層的幾份文件到自己面前,看見文字煉獄又反射性地蹩眉,心裡的鼓譟又邁向新的高度。
 
 
 
都是因為妳。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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