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現在，晚上十點

 

全日本的五歲孩童，應該大部份都在溫暖的被窩裡沈睡

 

但是

 

五歲的小白石

 

一個人在冷冽的寒風中，孤單地站在路邊

 

知道現在自己這種年紀，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有多麼不恰當

 

但是，還是忍不住不安的情緒

 

決定偷偷跟蹤緋山

 

 

「對不起，我不知道還能陪你多久」

 

那天

 

緋山說出這句話時，眼淚幾乎流下

 

但任憑自己如何追問

 

之後緋山都只是笑笑不答

 

被問煩了

 

也很正常地會臭罵兩句

 

 

----為什麼哭了？

 

白石百思不得其解

 

----對緋山醫師來說，我應該只是同事而已吧？

 

----不，緋山醫師有說過，我們還是競爭對手。

 

雖然現在這種關係應該已經消失

 

----哭是因為擔心我變成小朋友？

 

緋山果然是個內心溫柔的人

 

照道理，他可以完全不理會自己，但卻像個真正的母親般，把照顧自己的事全攬下

 

 

 

白石真的非常困擾

 

圖書館沒有一本書可以解釋他現在的狀況

 

也沒有一本書可以幫助他瞭解緋山的想法

 

這個月，每天都跟緋山在一起

 

對自己來說

 

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一定是因為太幸福，太沈溺於其中

 

一度有『永遠不要變回來』也沒有關係的想法

 

 

但是從京都回來後，這兩週

 

緋山總是叫自己先回家

 

在醫院也是魂不守舍的樣子

 

沒值班的夜晚，緋山回到家的時候更常常都已經是三更半夜

 

雖然外表表現的跟從前一樣

 

但是白石沒有漏掉

 

緋山常常會有那麼一閃即逝，煩惱沮喪甚至可以說是傷心的神情

 

 

「白石醫師，你怎麼會在這？」

 

熟悉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抬頭

 

居然是冴島

 

 

「小朋友這個時間在這裡遊蕩不好吧，沒被壞人拐走，也可能會被警察帶去問話喔。」

 

冴島用著戲謔的語氣

 

「我知道，可是......」

 

低著頭的白石

 

猶豫著該怎麼跟冴島解釋

 

 

「緋山勒？他今天沒值班啊？」

 

「......」

 

「難不成他真的拋棄你了？」

 

「沒有，只是緋山醫師最近好像很忙，去哪裡都不告訴我」

 

冴島看看四周

 

這附近全是一些酒館、餐廳

 

「緋山醫師該不會又去聯誼了吧？一定是你惹到他了，我記得他心臟受傷後就再也不參加那種聚會」

 

冴島抓到機會就落井下石

 

「對不起」

 

小白石好沮桑

 

棄犬模式全開

 

「跟我對不起做什麼？去跟你的緋山醫師說！ 」

 

冴島說完

 

馬上拉起白石的手

 

「這間？」

 

白石點了點頭

 

「啊~冴島你做什麼?我不要......」

 

接著就被硬拖進旁邊的大樓，坐上電梯，到達頂樓的高級景觀餐廳

 

 

 

-----

 

 

這是一間燈光昏暗的西餐廳

 

有著整片的落地窗、伴隨著輕柔的音樂聲

 

每張桌上，還有為了營造氣氛擺設的蠟燭與玫瑰花

 

往窗外望

 

有著另人讚嘆的夜景

 

這種風格的餐廳，通常都是情人約會或求婚的首選

 

 

「歡迎光臨，兩位嗎？」

 

訓練有術的服務生微笑的上前招待

 

對於這對奇怪的組合

 

稍微頓了一秒後

 

還是露出職業上專業的笑容

 

 

兩人一進門就東張西望

 

過了一會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

 

「有了，在那邊！」

 

小白石指了指左邊靠窗的座位

 

小聲說出

 

「我們要坐那邊」

 

不等服務員帶位，冴島便霸氣拉著白石，一邊閃躲,一邊躡手躡腳的走向緋山身後的座位

 

 

「今天的特餐是什麼？特級神戶牛排，五分熟，來一份。另外再開一瓶2005年Latour頂級紅酒。給這位小朋友來一杯牛奶。菜單留給我們，我們要遮臉。對了，這頓白石醫師你請客」

 

「咦？喔！好」

 

白石的心思完全飄到隔壁桌去，完全沒在意冴島批哩啪啦說了什麼

 

「那個男的是誰？」

 

點完菜，冴島也遮著臉，開始跟白石竊竊私語

 

 

緋山對面坐著，一位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男士

 

兩人喝著酒

 

餐廳裡的音樂，彼此的距離

 

白石聽不到對方的談話

 

但從雙方的互動與表情看來

 

雖不能稱的上聊得很開心

 

但看得出

 

緋山並不討厭對方

 

有時緊張

 

有時沉默

 

有時認真

 

有時也會露出開心害羞的笑容

 

 

「我不知道」

 

有點生氣的語氣

 

小白石嘟著嘴，搖了搖頭

 

冴島看得出來，小白石很不開心

 

 

「一對一喔～那就不是聯誼，是相親或約會了」

 

冴島的話

 

正像一根根尖銳的刺般，穿過白石的心臟

 

白石覺得心好痛

 

----為什麼會這樣呢?

 

----不是跟自己說好了，守護到她找到幸福的那天，接著會默默地祝福她嗎？

 

 

「你的緋山麻麻要幫你找新爸爸囉～」

 

冴島繼續一邊冷笑，一邊調侃

 

「冴島，你慢慢吃，我有急事要先走了」

 

冴島還在享用餐點

 

自己就要離開

 

知道這是很失禮的事

 

但是不行

 

現在自己完全不想在這再待一秒

 

這種心痛的感覺

 

白石真的覺得自己下一秒眼淚就要掉下來

 

 

低著頭，起身，準備離去

 

卻被冴島一把拉住

 

「你要這樣就結束嗎？膽小鬼」

 

白石愣住了

 

「如果你真的喜歡他的話，至少應該讓他知道。結果雖然不知道如何，但是，努力過了至少不會有遺憾。當急救醫師這麼久了，這點道理還不懂」

 

難道冴島知道真正的身份？

 

而且知道自己對緋山的感情？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冴島你......」

 

「我才懶得理你們的事，我只是逮到機會來吃大餐的。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別吵我用餐」

 

冴島津津有味的吃著剛剛送上的牛排，喝著紅酒，一臉享受

 

「冴島對不起，你慢慢用。我先回去了」

 

「嗯。你好好想一想，別忘了這頓是你請，錢明天在醫院我再跟你討」

 

 

看著小白石離去時寂寞的身影

 

冴島不禁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