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田发现她落后一个身段时下意识就牵了手， 新垣带深褐色的棒球帽，正停步望着一旁背光酒窖里的制作工序。走神状态下依然十分自然地错开手指，将两人姿势变为十指紧扣。


户田被她牵来身侧。


【在看什么？】 


神户滩区是重要的日本清酒产地。大米需要经过磨皮等精白工序，紧接着浸渍，蒸熟，前后发酵，装瓶时还有严格的杀菌处理。一般在压榨3到15个月内销售，当年十月份酿制的酒，通常在次年5月出库。


背光敞门的仓库里，制作清酒的工人对着成堆大米进行完全手工的处理。新垣微微压低了帽檐，户田的肩膀擦着她的肩膀，彼此都卷起的小节袖管下有肌肤隐约碰触在一起。


【没看什么。】


户田再领着她朝家的方向回去时就完全变成了对方主导，依然十指紧扣身体不自觉地擦在一起。


【以前有特别敬仰的异能界前辈，像普通饭一样从网上下载她的采访来看。】


【狂热饭：あらがき　ゆい？】


【没有啦...】尽量不去理会对方的调侃语气，新垣笑着继续。


【前辈说觉得世上最幸福的事就是看别人制酒时的认真样子了。】


户田算是没止住心下惊奇地扑哧笑出来。


【哪门子奇怪癖好的偶像？】


【啊喂...】


完全理会错重点了好吗！好吧...大概或许可能是自己没讲楚。 


十月份的天气，长短袖的交接，一个人高出另一个人的体表温度。新垣不予置辩却依然若有所思地笑起来。


带新垣回来神户完全是一时兴起。也不知道从哪登来的八卦消息，类似人气女优户田惠梨香携绯闻男友共回神户的标题上了周刊杂志，又恰好被某高个看到了。


会在大半夜绕过两三栋建筑物到自家楼下再狠敲公寓大门的人会不会兴致太好了一些。


户田睡意朦胧地对着面前也是一席睡衣的人哑然失笑。容忍她爬上床但一直在后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的行为未免也太糟糕了。


【你最近有没有回神户？】


【有...】 


【啊！！】 


折腾很久也不能从对方支支吾吾的言辞里明白前因后果，对方一直提神户提神户让她误以为她是想跟着去看看，于是因为太想睡觉的户田就抛出了无心承诺。


那么下个月和我一起回神户好了。 


年长自己六岁的哥哥终于在这一年的年中决定结婚，户田尽量把工作时间后移，期待并着手参与准备。一场在凉爽秋季的世俗婚礼有着相当大的诱惑力。


神户的空气干燥，秋分时节亦可能遭遇台风侵袭，新垣利落地把头发绑起来，在屋子里侧偏过脑袋去看未完全合上的门外。户田和哥哥跪在在沙发两侧做着地板清扫。


【新垣さん。】


【抱歉。】 


从13岁进入艺能界开始到从日出高校毕业，新垣发誓自己绝没有见到过那么难的数学题。对方把自己抛在这里美曰其名地教妹妹学习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


面前那张皱着眉的脸实在是充满诚意，新垣在认真看了数个来回的题目后才正式宣告无能为力。


【妹妹さん...我也不会。】


【大丈夫。】 


对方笑笑，继而埋下脸去奋笔疾书。


因为拜托帮忙了就执意等到她给出答案才下笔，即使途中就先想出来了也愿意出于礼貌继续等下去。新垣暗暗对着少女的专注侧颜在心下盘算。


性格和脸一样，与户田有诸多相似的地方。但脸部的整体轮廓要硬朗一些，这样一来大眼睛小鼻梁的组合就变得十分立体。笑起来眼睛也会弯成好看的月牙形状。总体上来说绝对属于漂亮的女孩子，不过更偏向清秀少年一点。


【姐姐很少会带同学回家，更别提艺能界的朋友了。】


【诶。所以是没带过恋人....】


户田突然笑着蹭来门边，新垣问句的后半段就咽回了喉咙里，妹妹倒是颇为认真地仰脸来看她，三个人一时间都愣在那里。


【户田你干嘛？】

【小鬼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你才小鬼。】

瞪了来人一眼再别回脸去迅速收拾齐整面前的东西，两姐妹干练活泼的一面果然很相像。新垣小心翼翼从房间里撤出去，户田倚在门边笑嘻嘻地对她吐了舌头。


【户田三号你要吃的牛肉！】


【户田二号不用你动手！】


新垣被两姐妹正式交谈的语气小小惊艳了一下，虽然几分钟前在心里做过思想准备，户田妈妈热情地朝自己碗里夹菜，户田爸爸和户田哥哥则在讨论婚事之类的细节，带着关西人的豪爽与幽默大家都对姐妹间的相处模式习以为常。


最开始到户田家的时候新垣还表现地十分拘谨，双手紧贴裤缝地立在玄关，但紧接着户田妈妈就从厨房里递出来纸币，像差使小鬼一样地差使两人出门去买调料。


因为这样的随意而感到放松。新垣料想大概也就是这样的家庭才会有户田惠梨香这样的家伙出现。


晚些时候户田哥哥回去新房。父母亲一齐送年轻男人离开，三个女孩子则坐去房间外的阳台上聊天。


新垣被户田妹妹缠着说少年时代的事情，户田就撑着脑袋在一边若有若无地听。栏杆外依稀可见父母亲连同长兄走路回去的场景。十八九岁和二十四五岁的差别可以用微妙来形容，但二十四五岁和三十一二岁的差距就极为悬殊了。


大自己六岁的哥哥偶尔公事出差去到东京，就像小学生时会乞求高中生哥哥和朋友聚会时把自己带在身边一样的心情，户田偶尔也会在没有工作的时候就自发跑去哥哥在外应酬的场地。


同小时候见到的不同，那个穿学校制服偷喝啤酒的哥哥不知不觉就是穿精致西服领带衬衫都齐整干净的大人了。户田还记得买第一套正装时哥哥在镜子面前对自己摆鬼脸的场景，因为过分瘦而无法撑出西装线条的男生虽然苦恼但依然很潇洒地说出大不了不穿的言论。户田凑过去掐他手臂，再做出失望表情地说竟然完全没有肌肉啊！


热衷看他喝啤酒仰头咕咚咕咚直灌的样子，而之后在东京的所有见面他和同事朋友大多只是端坐在四四方方的桌子前，对着一小杯的黄酒抿上好久。见过他带某任女朋友回家却和父亲闹别扭摔门出去的场景，也见过他提出结婚蓦地垂头脸红的害羞样子。


“她啊，和哥哥的关系很好呦。”


惊觉小鬼提到自己，户田抽回神来在意两个家伙的对话。


“小鬼你说什么！”


“经常和哥哥联合起来欺负我...”妹妹对新垣做了委屈的表情，户田整个人趴在栏杆上略表不屑，“不过当然是以前啦，现在的话完全构不成威胁。”


新垣做惊吓状地收了腮帮，妹妹虽然只比自己矮一点，不过日常里自己被她欺负地多一点。


“然后很无力地跳起来做出愤怒要揍自己的样子？”


新垣被狠狠踩了一脚，妹妹点头点的几乎不能再赞同了。


“小鬼你知不知道我的粉丝很多，小心他们收拾你。”


“他们要是知道你在家内衣裤乱丢，顶着乱糟糟头发一个礼拜都不洗不知道还会不会喜欢你！”


户田急着要争辩突然被自己呛到，垂着栏杆截面大声咳嗽起来。新垣要探手揽她的时候，倒是妹妹最先跳脱开整个人环去了她身后。


“我说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冻着了。”


轻轻拍打自家姐姐的背部，外带皱眉担忧的眼神。新垣眼前的妹妹当下用温柔这个词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你等着我去拿外套！


然后又整个人跑回屋里去。新垣挪着身子贴到户田身边，对方耸耸肩一副这家伙就是那个样子的神情。


“妹妹果然很爱护姐姐啊！”


“我知道！”户田笑起来，恢复欢快的语气说话，“譬如人前Toda,Toda地喊我其实背地里一直很乖地喊姐姐。”


新垣把手掌覆去她背上，顺着妹妹刚才的纹路来回轻抚。年轻女人在夜色里对着另一个家伙嘚瑟的样子轻声笑起来。


果然是姐妹，连傲娇的性格都如出一辙。而且还那么容易被人看穿。


户田仰头的时候撞到了她的下巴，两个人疼的大眼瞪小眼。妹妹拿来衣服两人已经打算回屋了，但小姑娘执意往户田的肩头套好才跟着一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