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あの、橫峰醫生……」

  「做什麼？」

  「為什麼……不坐平常吃飯的位置呢？」

  「這對灰谷醫生來說並不重要，你專心吃飯跟幫我把風就好了。」

  「那個……妳拿著望遠鏡，又是在看什麼呢？」

  「哎呀，就跟你說不要管我了……唔，好像靠近了！」

  「可、可以告訴我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嗎？」

  「不是說好你不會多問的嗎……啊啊，她們走掉了！」

  失望地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沒有心情去理會坐在我對面一頭霧水的灰谷醫生，無精打采的我，終於動起還沒吃過一口的午餐……等等，好像有來自外界的聲音問起這裡是哪裡？沒錯，這裡是食堂最遠端的一個小角落……咦，劇情發展有點太突然了嗎，什麼都沒有解釋清楚？沒關係，那我先來自我介紹一下好了。

  大家好，我是在翔北急診科工作、快要迎接實習醫生到來的飛行醫生橫峰朱里，現在我正為了給我的好同事雪村證明一件我天大的發現，只要是在醫院的時光，有機會便時時刻刻緊盯著我的目標，不放過他們的一舉一動。不過，當「偵探」還不是普通疲累，我簡直是廢寢忘食、當然還是有把份內工作顧好的四處奔走，搜查採證，一定要讓雪村相信我才行。你問我為什麼要做這些事？嗯，一切都還是要從我那個天大的發現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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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可以麻煩橫峰醫生……把、把這個交給白石醫生嗎？」護理站其中一位一看就知道也患了翔北知名職業病「白戀症」的小護士結結巴巴的，紅著臉低下頭，遞給我一份大概是病歷表的資料夾。

  「好的，沒問題！」熱心助人衝第一，對於白石醫生也只抱有前輩那份憧憬的我，當然一口便答應人家，從她手上接過資料夾，哼著歌，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適逢我需要值班的夜晚，翔北好像就特別冷清，白日人群走動的長廊變得十分安靜，不過這樣也好，沒有需要醫生出場的時刻，代表千葉縣的居民都平安無事。半夜替人緊急動手術的畫面歷歷在目，只能說，成為醫生的路上，真的要捨去很多東西……

  誒，我怎麼就這樣站在販賣機旁邊感嘆起來了，轉頭查看還好都沒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保持清醒，得趕快把資料交給白石醫生才行！

  雖然也不是什麼緊急的大事，我仍加快步伐前往目的地，白石醫生今天也當班，所以我有很大的機會可以當面交給本人，確保萬無一失，好給小護士一個交代，嗯，我真是有責任感。

  「不好意思，打擾了……」習慣性的輕敲了一下，才要打開辦公室的門，為了給前輩留下良好的印象，面對前輩保持禮貌是應該的。

  但是，大門推開了三分之一，我好往裡頭看的瞬間……

  背對著我，緋山醫生的雙臂正搭在坐著處理事情的白石醫生肩上，頭還埋進對方的外套裡，蹭了蹭……

  「……(輕輕關上門的聲音，請自行想像)」在還能保持鎮定的剩下幾秒鐘，我讓門恢復關上的狀態。

  我的眼睛還沒有瞎掉，什麼都沒有看錯吧？

  ……

  啊，不對，不對，絕對不對啊！

  那、那個靠在白石醫生身上，全身放鬆的模樣因此縮小不少的人，真的是平日總是威風凜凜、心直口快、氣勢逼人，卻又深得病患的心，俗稱「翔北小辣椒」的緋山醫生本人嗎？

  完、全、不、敢、置、信！

  雖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來的真不是時候，我也不喜歡打擾前輩，也不是我愛看，但為了確認我的視覺神經無損，我還是拉開門縫那麼一小角，視線可及應該也不會被裡面的人發現的情況下，好好的觀察，呃不，是確定自己並沒有看走眼。

  「嗯……」

  才、才剛豎起耳朵，便、便聽見如此想把全身的疲累發洩在對方身上、撒嬌般的嗚咽聲……

  「惠……」

  還、還直呼名字了！明明平常都是叫白石醫生的……

  「なに(怎麼了)？」

  等、等一下，白石醫生那麼溫柔的聲音……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啊！不管怎麼聽起來，都不是對普通同事的關心啊！

  「借、借我充電一下……」

  是、是臉整個都貼在人家脖子旁，沒、沒看錯吧……啊，白石醫生還摸了摸她的頭？！

  「雖然我在忙，可是美帆子要充電多久都可以喔！」

  這句話即使不是對我說……喂！心臟，你不要跳那麼快啊，我不想去做健康檢查……還有臉頰，你是在燙什麼，快給我降溫！

  對於眼前的景象快要把持不住的我，可以確定，那上半身都靠在白石醫生肩上的人，就是緋山醫生，對吧？

  因為，在我們醫院叫美帆子的人……應該沒有第二個了吧……

  當我還震驚於兩位前輩在我心中的形象就這麼一去不復返，下巴已經掉到地上，撿也撿不起來時，緋山醫生好像又有了動靜，於是我摒住呼吸，眼睛睜的大的不能再大。

  緋山醫生直起身，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安靜下來的氛圍，總讓人感到不太對勁……

  然後她一手抓起白石醫生的馬尾，另一手將對方外套的領口往後拉，彎下身，就這麼往後頸……

  親下去！

  啊啊啊，手機！

  手機在哪裡？

  「橫峰醫生……」

  「嗚哇，有什麼事情？」感受到背後似乎被一雙恐怖的眼神注視，握在門把上的手一鬆，我趕緊轉過身來查看。

  好在辦公室的門是有緩衝的，聽橘部長說還有隔音效果，希望沒有驚動到裡面的兩個人……

  「一副在偷窺什麼的樣子，不讓人叫住妳也很難吧。」翔北飛行護士第二把交椅正站在我面前，用她一貫充滿火氣的神情瞪著我。

  「喔喔，原來是雪村啊，」以為是她上司的我，頓時鬆了口氣，因為要對付她，我只要微笑，她嘴巴上說不的事情，其實最後都會做，「妳跟我來一下！」

  「喂，妳這人不要擅自決定啊！」一如預期，手臂被我拉著的她，雖然滿臉的不情願，還是乖乖讓我帶到醫務用品的儲藏室，實習醫生們最愛的秘密基地。

  喘了口氣，我開始跟雪村道出剛剛在辦公室看見的種種，以及……我絕對不會錯的推斷！

  「所以說，」連珠砲彈描述的同時，我大力的按住對方的肩膀，「兩位前輩絕對不是普通的同事關係，再怎麼看都、都是……」

  「情侶？」從雪村的口中，吐出我太激動導致來不及說出口的語彙，「妳別傻了，如此努力，對翔北急診科犧牲奉獻的兩位前輩專注在工作的時間都來不及了，哪有空在那邊充電不充電的，妳看到的搞不好都只是妳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對方擺出了完全不相信我的一言一句，「給我拿出證據來」的表情，但我知道雪村這人對於這種事，只是單純的害羞而不敢承認……

  「妳放心吧，我一定會證明給妳看的！」握住雪村的手，我衝著她笑了一下。

  剛剛沒能拿出手機來拍，實在太可惜了。

  「是、是要放什麼心啦，」儘管沒有像雙手的掙扎那樣的激烈，雪村的臉好像有了變化，眼神也開始飄移，「妳敢對兩位前輩有什麼不敬，我、我會跟冴島前輩告狀喔！」

  「哎呀，我技術很好，不會被發現的啦，」也不曉得自己哪來的自信，我拍著胸脯，誇下豪口，「我也知道雪村妳是不會去跟冴島前輩告狀的。」

  「我、我這就去告！」好不容易甩開我的手，雪村頭也不回的跑出儲藏室。

  嗯……接下來，就是拿出我的看家本領，擬定作戰計畫的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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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禮拜，我看到五次緋山醫生拿了咖啡給白石醫生。」

  過了一個精神緊繃、奔走於醫院各個角落的禮拜，不只要提防兩位醫生發現我在觀察她們，還要隨身攜帶大大小小的觀察用品，承受不少重量。不過，現在是向雪村匯報我一周得來不易情報的關鍵時刻，摩拳擦掌，來看看她會有什麼反應……

  「我也有看到她拿咖啡給別的醫生的樣子。」

  原、原來也有拿給別的醫生嗎？嗚，那是什麼一副大不了的表情……但她拿給別人的次數絕對沒有比白石醫生多吧……沒關係，繼續下去。

  「只要兩人晚上不用值班，緋山醫生都會坐上白石醫生的車，一起回家。」

  嘿，平常坐公車回家的我，可是特別為了捕捉這個畫面，搭上晚一班的公車才回到家呢！

  「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嗎？緋山醫生大概還沒找到能租的房子，所以還借住在白石醫生家中吧！」

  誒？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嗎，護理站我問的小護士就不知道啊……搖了搖頭，這還不是全部的情報，接下來才要進入重點！

  「我、我還有注意到，如果緋山醫生在忙，沒時間去食堂吃飯，白石醫生都會多買一份沙拉給她！」

  啊，真不愧是溫柔的白石醫生……咳咳，我對前輩只有尊敬之情而已，絕對沒有逾越的想法。我也可以確定，那些沙拉只會送到緋山醫生的桌上，不會跑到其他醫生的胃裡。

  「妳也會幫同期的醫生買午餐，不是嗎？」

  呃，無法反駁……雪村又冒出不耐煩的表情了，難道這些資訊都還不足以證明我的理論嗎？這些事都沒辦法跟……情侶，畫上等號嗎？大、丈、夫，我還有這個……

  「中午休息時間，我、我還有看到白石醫生幫趴在桌上睡覺的緋山醫生蓋外套！」

  這絕絕對對是只有情侶才會做的事吧，那外套還是白石醫生自己的耶，有多少小護士嚮往那件外套啊！

  「好同事互相協助，這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吧。」

  雪村雙葉，我真的要敗給妳了……原來妳真的是那些小護士口中，只奉行前輩主義：工作至上，其餘一切免談的人，我、我真的要說不下去了啦……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並不打算採信我任何一句話的人再次發言，「我要先去忙了，好多病人都還沒給藥。」

  然後，她又拋下我一個人在儲藏室裡了……

  我深刻感受到，要跟一個生在平成年代卻對戀愛八卦毫無興趣，簡直可以稱為稀有物種的人，解釋兩位前輩之間的互動是多麼的不尋常，那麼的容易讓人想歪……咳咳，不是，是往別的方向思考，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比第一次單獨面對大動脈破裂手術時，還要讓人覺得沒希望。

  垂頭喪氣地也打算離開儲藏室，看了看手錶，午休時間也快結束了，一想到剛才雪村聽到那些情報的模樣，我頓時失去想要繼續追蹤前輩情況的鬥志，誰叫我最想說服的人，給我如此大的打擊，好像做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拖著沉重的步伐，望著地面感嘆人生的我，卻聽到背後隔著幾排櫃子，傳來有人的噗哧一笑。

  難、難道說，我和雪村的對話都被聽光光了……怎麼辦，我、我確定我進來的時候都沒有人啊！

  「橫峰醫生想要說服雪村桑啊，還早一百年呢！」

  那……不是名取醫生的聲音嗎？

  「你、你憑什麼這麼說，」順著聲音的方向，我不甘示弱地回應道，「我可是很努力地到處蒐集情報，為了知道前輩兩人的出沒地點，連打掃的阿姨都不放過；擔心前輩會發現我，我連迷彩膏都買了，雖然到現在都還沒派上用場，但我覺得我能做的都做了，果然真如雪村所說，她們只是好同事嗎……」

  「哎呀，」聲音的主人終於走了出來，跟我面對面，「妳要知道，情報這種東西，是重質不重量的，再多的情報如果都沒有切入核心之處，那都是免談。」

  「名、名取醫生敢那麼說，」我吞了吞口水，無法相信面前的人能比我掌握更多情報，「難道是知道了什麼嗎？」

  「橫峰醫生妳啊，只是缺乏決定性的證據罷了，」邊滑著手機邊走向我，名取醫生游刃有餘的樣子，我很快地感受到自己在這個世界是多麼的渺小，「看在妳是同道中人、還待訓練的份上，接下來要給妳看的，妳不要跟別人說喔！」

  「不要……跟別人說？」

  「沒錯，」那個似乎能看穿一切的雙眼，意味深長地瞧著我，「嘛，如果是為了說服雪村，那是另外一回事啦！」

  「請名取醫生快點給我看，不要再賣關子了啦！」被平常看起來不很認真的打壓，真的頗不是滋味。

  好啦、好啦的擺了擺手，名取醫生終於把他滑的很高興的手機舉到我眼前。

  螢幕上，很明顯的是從躲在販賣機後所拍攝到的，緋山醫生的背貼在空無一人的長廊一邊的牆壁，被身高優勢的白石醫生壓制，兩人毫無任何遮擋的……

  嘴對嘴。

  「我當然不會拿這個去威脅前輩啦，」在我從這個太讓人闔不起嘴的畫面回到現實世界之前，名取醫生早一步收回手機，「這種東西當然是要加上好幾道鎖，好好珍藏起來！」

  請橫峰醫生再好好努力喔，這大概是我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唯一記得的一句話。

  面對如此實力上的差距……

  向雪村證明兩位前輩關係的那一天，是不是又距離我更遙遠了……

(完)

To be continued……